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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1-15

美墨战争催化美国内部关于奴隶制的大辩论

      美墨战争的胜利为美国增加了100多万平方英里的领土——即获得了一片大于路易斯安那购买的领土。然而,这片巨大领土的获取也带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即联邦是否将允许奴隶制扩展到西部区域——这个问题将打乱美国政治体制的运作,并将整个国家带入一场内战之中。后来的事件很快验证了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的预言:如果美国吞掉墨西哥领土的一部分,“这就将如同一个人吞掉了一剂砒霜……墨西哥将毒死我们”。
 

威尔莫特附文

 
      1846年之前,奴隶制在美国领土所有区域内的地位问题,或者通过州法,或者通过密苏里妥协(决定了奴隶制在路易斯安那购买领土的地位问题),都已有定论。获取新的领土则重新开启了关于奴隶制扩张问题的争论。1846年初,来自宾夕法尼亚的国会众议员戴维·威尔莫特(Dave Wilmot)提出了一个议案,要求禁止奴隶制进入所有将从墨西哥获取的领土之中,奴隶制扩张问题所包含的潜在的分裂主义危险性立刻随威尔莫特的议案清楚地展现出来。所有北部议员不分民主党还是辉格党都对这项后来被称之为“威尔莫特附文”的决议案表示了支持,而几乎所有的南部人则表示反对,此刻原有的政党分界线也就随之崩溃了。威尔莫特附文在北部议员占多数的众议院获得通过,却在自由州和蓄奴州力量持平的参议院遭到了失败。威尔莫特附文,一家报纸说,“好像是通过魔力,把这个即将分裂美国人民的重要问题摆在了首要的位置。”

图 1850年妥协案
      1848年,反对奴隶制扩张的人组成了一个自由土地党,提名马丁·范布伦为总统候选人,并提名查尔斯·弗朗西斯·亚当斯(Charles Francis Adams)为他的竞选伙伴。民主党则提名密歇根的路易斯·卡斯(Lewis Cass)为总统候选人。卡斯提出,奴隶制是否能进入新领土的问题应该由当地的居住者来决定(这个思路在后来被赋予了“住民自决”的名称)。范布伦参加竞选的目的一部分是为了报复南部在1844年对他的玩弄,但他的竞选在反对奴隶制扩张的北部人中却引起了强烈的共鸣。他最终赢得了30万张选票,占北部选票总数的14%。1848年总统选举的胜利者是扎卡里·泰勒,他是美墨战争的英雄,也是路易斯安那的一名蔗糖种植园主。然而,当一名前总统和另一名前总统的儿子抛弃了各自的政党、以自由党的纲领参加竞选的时候,这说明反对奴隶制情绪的蔓延范围已经远远超出了废奴主义者的队伍。“反对奴隶制,”纽约州国会参议员威廉·苏厄德(William H. Seward)评论说,“最终成了政治中的一个引人注目的因素。”
 

自由土地的诉求

 
   在北部,自由土地党(the Free Soil)的立场比废奴主义者提出的即刻解放和黑人平等权的立场更具有吸引力。虽然国会没有宪法权力来废除一州内部的奴隶制,但许多著名的先例说明,联邦政府有权禁止奴隶制进入联邦领土(即那些还没有以州的身份加入联邦的地区)。国会曾在1787年西北土地法令中这样做过,并在1820—1821年的密苏里妥协案中再次做过类似的规定。许多北部人早就对南部长期把持联邦政府的现象耿耿于怀。北部人所希望实施的政策,如保护性的关税和政府对内陆改造的资助等,长期受到大多数南部政治领袖的反对;所以,对这些北部人来说,防止南部组建新的蓄奴州的思想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
      对于更多的北部人来说,更为重要的是他们能够移居到新的西部领土上去,这将给他们带来获取经济进步的一种美好前景。19世纪40年代早期的经济萧条再次强化了传统的思想,即要获得经济自由,必须拥有土地。劳工运动也把获得进入西部领土的可能看成是一种解决东部失业和低工资问题的手段。“土地的自由,”亲劳工的报纸编辑乔治·亨利·埃文斯(George Henry Evans)宣称道,为美国的工人提供了一条摆脱永久性经济依附的出路。
      这样的观点可以十分便利地融入反对奴隶制扩张的运动。如果奴隶种植园占领了西部的肥沃土地,北部移民事实上就被阻挡在进入西部领土的大门之外。“自由土地”一词有两层意思。1848年,自由土地党竞选纲领在呼吁禁止奴隶制进入西部领土的同时,也要求联邦政府为进入新领土中的移民定居者提供免费的宅基地。与废奴主义运动不同的是,“自由土地”思想也迎合北部社会极为盛行的种族主义思潮。威尔莫特自己认为,他富有争议的附文不是出于“对奴隶处境的病态般的同情”,而是为了推进“自由白人的事业和权利”,他的一部分动因是防止白人不至于落到不得不与“黑人劳动力”进行竞争的地步。
      对于南部白人来说,禁止奴隶制进入从墨西哥获取的领土范围,如同剥夺了他们作为联邦成员应该享有的平等权利;在他们看来,为了赢得这些领土,南部人曾经冲锋陷阵,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当然应该有权分享胜利的成果;单把奴隶制这种财产形式排除在西部区域之外,是对南部及其他特殊生活方式的侮辱。1848年,奴隶人口的大多数都居住在那些制宪时尚不存在的州内。许多老种植园地区的土壤肥力已经几近耗尽。如北部人认为西进对于他们经济生活的改善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一样,南部领袖人物则认为,奴隶制的生存与发展必须依赖于扩张,否则只有死路一条。此外,吸收新自由州加入联邦将会打乱不同区域之间的政治平衡,把南部变成一个永远的少数。在一个由不实施奴隶制的州所主导的联邦中,南部的利益将不会获得安全感。
 

危机与妥协

 
      在世界历史上,1848年被记忆成为“民族国家的春天”,这是一个以反抗欧洲王权国家为目标的民主暴动活动此起彼伏的时代,也是一个少数族裔要求民族独立的时代。自由和自治等美国原则似乎在旧世界高唱凯歌。英国的宪章运动组织起声势浩大的群众游行,支持一部要求民主改革的宪章。法国人用共和国取代了君主制国家。匈牙利人宣布从奥地利的统治下独立出来。意大利和德意志的爱国者们,尽管被分割在许多不同的邦国中,却要求实现民族的统一。然而民主的浪潮却消退了。宪章主义运动变得销声匿迹。在法国,第二共和很快为拿破仑三世的统治所取代。在布达佩斯、罗马和其他城市发生的起义和反抗被镇压下去了。一些美国人也在担忧,他们自己的民主政府是否也会像欧洲大陆上失败的革命一样,逃脱不了失败的厄运?

图 威尔莫特附文
      随着奴隶制问题越来越成为一种不祥之兆,主要政党的领袖们开始采取行动,解决区域之间的分歧。一些分歧历来已久,但它们的近因却是来自于美墨战争之后获取的新领土的处置。1850年,加利福尼亚要求以自由州的身份加入联邦。许多南部人反对这一做法,担心这样会打破国会中区域力量的平衡。参议员亨利·克莱提出一项包含四个主要内容的计划,这就是后来被称为1850年妥协(Compromise of 1850)的方案:加利福尼亚将作为自由州加入联邦;废止在美国首都华盛顿进行的贩卖奴隶的贸易活动,而不是奴隶制本身;制定一个更加严厉的新联邦法,允许奴隶主重新抓捕逃跑的奴隶;最后,在剩余的墨西哥割地领土上的奴隶制问题将由居住在当地的白人居民来决定。
 

大辩论


      在参议院关于妥协案的辩论之中,不同的区域立场通过滔滔不绝的雄辩得以阐述。拥有巨大影响力的领袖人物们也纷纷就赞同或反对这一妥协方案的问题发表了意见。来自马萨诸塞的丹尼尔·维伯斯特宣布说,如果这是争取区域和平而必须付出的代价的话,他愿意放弃威尔莫特附文,接受一部新的逃奴法。代表南部的约翰·卡尔霍恩因病得太重而无法亲自发言。他的一位同事代他宣读了他拒绝接受妥协的发言。卡尔霍恩坚持说,奴隶制必须得到联邦政府的保护,必须被允许扩展到新获得的领土之上;北部必须让步,否则联邦将不可能生存下去。来自纽约州的威廉·苏厄德也反对妥协。针对南部人提到的宪法权利,西沃德回答说,一个比宪法“更高的法”——道德之法——在谴责奴隶制。这是废奴主义运动的声音,此刻也进入到了美国参议院的辩论之中。
《喧嚣的大锅》,一幅1850年的漫画,大致取材于莎士比亚戏剧《麦克白》中的巫婆场景,对威胁联邦生存的北部和南部区域主义者提出批评。
      与安德鲁·杰克逊一样,扎卡里·泰勒总统是南部人,但却是一个坚定的国家主义者,他为那些关于联邦解体的谈论深感不安。他谴责国会内的南部领袖们为了达到自己的立法目的,把加利福尼亚当成了人质。他认为,国会需要做的仅是将加利福尼亚吸收进入联邦。1850年7月9日,泰勒因肠道感染而突然去世。他的继任者是纽约州的米勒德·菲尔莫尔(Millard Fillmore),他对克莱的妥协计划表示支持。在菲尔莫尔的推动下,国会打破了僵局,保证了1850年妥协方案的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