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9月9日日本在南京向中国的受降仪式,并未熄灭日军在中国战场的战火,更没有终止国共两党军队在这片战场上的拉锯。直到1945年底,国民党电令南京日本“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官冈村宁次坚守苏中北各县城,蒋介石想用高邮这块要地锁住华中解放区。于是,我原属新四军驻苏中部队收复高邮的“对日”最后一战展开了。
蒋介石撑腰 日军负隅顽抗
高邮,位于江苏省中部,南临扬州、泰州,北靠淮安、淮阴,为古运河道上的一个重镇。秦始皇时期这里就筑有高台、置有邮亭,故名高邮。东晋谢玄在此陈兵破前秦南侵铁骑,南宋韩世忠在此挖沟抗金,元末张士诚在此建都称王,高邮城下大胜元军成为元末农民战争的重要转折。高邮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自1939年10月2日高邮沦陷以后,日军于此重点布防,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本来就地势险要的高邮城被建筑得十分坚固,它有内城外城之分,四周水网纵横,最盛时城内驻有日军警备大队和伪军7个团。
“8·15”日本投降后,高邮的日伪军在蒋介石庇护下,让24万民工在高邮城外加筑了一道10多公里长的坚固城垣,构筑了大量炮楼碉堡,烧毁了接城的民房400多间。与此同时,中共中央华中局和新四军军部下令苏浙军区所属部队实行总反攻,命令苏浙地区日伪军和一切伪组织投降、反正。但高邮城内日伪军有恃无恐,屡屡拒绝新四军的劝降通牒。
1945年12月初,国民党驻扬州的汤恩伯部队派出25军108师1个团,与日军500人、伪军三四千人从江都出发,进攻苏中解放区的邵伯,企图增援高邮,将华中解放区分割为二。为了保卫苏中解放区,控制高邮、邵伯运河线,15日,粟裕致电陈毅,分析了高邮对苏中、苏北乃至山东战局的影响,建议先进行高邮战役。
自该年11月起,原新四军苏浙军区北移部队和原苏中、淮北军区部队编成华中野战军,粟裕任司令员。第三纵队整编为新四军华中野战军第八纵队,陶勇为司令员兼政委,辖5个团。粟裕阵前点将,由八纵5个团攻打高邮;特务团攻打车逻坝,切断高邮之敌退路;七纵以一部兵力攻打邵伯,其主力则布置于扬(州)泰(州)线以北、邵伯以南地区,围点打援。12月19日,新四军华中野战军集中第七、第八纵队及苏中军区部队共15个团在南北40公里、东西20公里的地域内,对高邮城发动了全线进攻,粟裕命令陶勇纵队在6天之内攻克高邮城。
“土坦克”和云梯攻下高邮
据原第八纵队司令部文员张万程回忆,攻击当晚,粟裕指挥第七纵队向邵伯之敌发起攻击,陶勇指挥第八纵队向高邮外围之敌展开了猛烈攻击。战斗中,敌人利用泰山庙、真武庙、承天寺、放生寺、观音庵等大小10多座庙宇及坚固工事顽抗。
参加高邮战役的原高邮独立团5连连长高兆安老人也回忆说,当时有一队伪军驻守在城外净土寺塔制高点上,为首的是伪22师师长王和民的侄儿,他组织伪军向我军疯狂射击。攻塔时,新四军战士发明了“土坦克”,即在大方桌上铺上湿湿的厚棉胎,防子弹炮弹射入。4个人顶一张桌子,4张方桌连成一体,突击到塔下,一把火烧毁了塔内楼梯,这股伪军仍不投降。后来才得知,这股伪军挖了一条地道通到城里,每天运来一大箩筐烧饼食用。
直到次日中午,高邮外围基本扫清,敌人龟缩在高邮城里,尽管城楼上的警戒全部换上荷枪实弹的日本兵,并不断向新四军阵地扫射,但已失去了往日的威风。当时日本天皇已宣布无条件投降,只不过日军内部严密封锁了这一消息。针对这一情况,陶勇将军所辖八纵部队在发起总攻之前,首先发动强大的政治攻势,进行攻心战,以瓦解日伪军。采用喊话、放日本歌曲、挂劝降标语、发放传单等种种做法,使城内日伪军开始动摇、分化。
图 高邮战役形势
12月24日夜,我军在强大炮火的掩护下,冒雨发起了总攻。64团在团长张云龙指挥下,从北门楼方向突进,与敌激战。张云龙命一营营长邓若波亲率一连紧跟三连登城,巩固阵地,接应后续,扩大战果;并命三营营长秦镜率部队迅速在南侧从二连突破的口子,爬上西城墙,与一营部队协同作战,猛烈向西门方向冲击。
为了能爬上城墙,64团战士们用3根竹子扎成云梯往上爬,眼看着就要爬到城头时,突然间敌人伸出许多钩镰戳出来,这种特制的城防武器能刺、能推、还能拉。但战士们出奇制胜,还没等敌人的钩镰戳到云梯,手榴弹就已经仍上了城头。前赴后继之下,64团战士终于从城西北角登上城垣,与日军白刃格斗,战斗异常惨烈。
受降仪式 粟裕嗤之以鼻
攻入城内的64团,冒雨与日伪军展开了逐屋巷战。后续部队也源源不断赶来,第68团一营遭敌地堡群火力封锁,前进受阻,一连战士戴文祥英勇机智地迂回到敌堡侧后,利用死角,连续打下7个地堡,扫清了前进道路。25日下午4时,64团、66团攻入日军旅团司令部。
为瓦解敌军,华中军区党委指派时任第八纵队政治部主任的韩念龙为我军全权代表与日军谈判,令其放下武器投降。第八纵队司令部参谋杨起作为谈判记录书记官,跟韩念龙一起进入日军警备司令部。
日军司令岩崎大佐见我方代表穿着一般,派头也不大,傲慢地拒绝投降,并称:皇军奉南京大本营命令,只能向蒋委员长的国民政府投降,不与共军接触,你们赶快回去转告你们司令官。韩念龙当即正色道:我就是最高司令官代表!并说:我奉毛泽东主席、朱德总司令及新四军华中军区司令长官的命令前来受降。现在我只给你20分钟时间,否则,我军将发动全面总攻,彻底消灭你们!韩念龙话音刚落,他身后突然蹿出一个鬼子,手拿一把军用锹,向他头部劈来。站在一旁的杨起眼疾手快,冲上前去,制服了这个鬼子,并夺下这把军用锹。岩崎见大势已去,同意缴械投降。
26日拂晓,韩念龙和八纵政治部副主任谢云晖作为新四军代表在日军司令部举行了受降式,接受日军投降,此时粟裕司令员轻装简从挤在士兵和群众中注视着这一切,结束后又默默地离开。下午净土寺塔上的敌人也缴械投降,至此,沦陷6年的高邮完全解放。
此役我部俘日90旅团岩崎大佐以下891人,伪42师师长王和民以下3493人,缴炮61门,枪4千多支,战绩居华中抗日战场之最。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对日作战以平型关战斗的大捷开始,以高邮战役的胜利而圆满结束。有趣的是,当战斗结束后,国民党的飞机以为高邮城还未解放,居然继续空投下了一些干粮、面粉、武器。
高邮战后,粟裕挥师连克运河车站、炮车镇等日伪据点,贯通了陇海路东段,使山东、华中两大解放区连成一片,为迎击国民党军大规模进犯创造了有利条件。